55.譬如朝露(1/4)

作品:《恩宠

他一来,她本想起身的,记起他说过夫妻间不必那么客气,才对着他笑了一笑,依旧端坐罗汉床上。

慕容瓒淡淡颔首,示意其余人都退下去。他用膳自有一套习惯,向来不喜欢身后站满了人,说是伺候,也像是监视,只弄得人浑身不自在。

何况有他在,根本就不需要旁人服侍楼襄,布菜添酒,斟茶漱口,他都乐得亲力亲为,开始是为和她多些接触,后来渐渐变成了习惯,有种甘之如饴的欣喜。

只是现在再想,不免有种被愚弄的凄惶,让人愈发觉得愤懑无处发泄。

楼襄尚未察觉,拍了拍身侧软榻一角,软糯糯的笑问,“再不来菜都凉了,今儿忙些什么呢,怎么这么迟?”

他没回答,倒是一意盯着她。星眸弯弯,那笑颜该出自真心,他不至于会看错。她不算深谙世情,眼睛里的东西骗不了人。

可越是笑容纯净,他越是心绪不宁,转过视线,恰好望见案上放着的针线,和一只宝蓝色嵌金香囊,分明是男人用的式样。

她绣活不算好,在家时三年五载也不做一件物事,这话从前慕容瑜对他提过。那时是当作笑谈写给他看,说这才是世家贵胄养出来的金枝玉叶,慕容瑜瞧在眼里,打算有样学样,将这份懒散一并发扬光大。

如此疲沓的一个女孩子,竟有耐性给自己绣一只香囊,他心口忽地发紧,抽搐着痉挛,真能说她对他没有半点关怀么?如果全都是欺骗,那他一定是跌进了光怪陆离的虚假世界里,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去相信。

茫茫然地坐下来,他被那一点浮想软化了心肠。转头再看她,身上也是明艳的宝蓝色,半垂着头,交领下露出欺霜赛雪的一段白皙,那么柔脆,又格外坚韧。

心绪平静些,他克制声气,揉了揉眉心,“没事,不过是有点头疼,想着歇一会儿,等好了再来陪你。”

她立刻扭脸,关切的问,“这会子呢,还疼么?”说着手指拂上他两处太阳穴,轻轻按压,“是不是辽东有什么繁难的事,你心里着急了?我帮不上忙,但至少能做到倾听,你别闷在心里,说出来兴许还能舒缓些压力。”

指尖轻柔,也很清凉,是极舒适的体验。他阖上眼,沉浸在她柔和的爱抚里,心一点点沉下去,忽然间不想再去纠结,她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。

美人蛾眉轻蹙,光凭这样子就能让他坚定起心底执念。抓住她的手,摇了摇头,“不碍的,都好了。我陪你用饭就是。”

她闷闷地嗯了一声,方才等他的过程里已经用的差不多了,晚膳是不宜太饱,讲究吃的量少,免得睡前克化不动积了食。

他显然也没有胃口,却还静心为她布菜,似乎希望她多吃点。她因为他身子不适,越发体贴温柔,对他夹的菜色没有异议。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话不多,凭借的只是眼神相对无声的交流,没有隔阂,反倒是越来越有默契。

饭罢漱口,通常他都会留下来陪她,直到双双洗漱就寝。

她自去盥洗更衣,他站在槛内负手而立,外头风吹得呼呼作响,却半天也没有落雨。雷声闷闷的,还在远处天际飘荡。

院子里的花叶被吹得零落在地,纷繁无序中一片乱象。

她不知什么站在他身侧,沐浴过的身体散发淡淡甜香。头发还有些湿,发梢挂着圆圆的水珠,薄纱寝衣被浸透,从胸前到腰身,曲线毕露。

她是不晓得这副样子会对他造成多大冲击,这样不动声色的诱惑!他歪着头看她,咬了咬牙,回身去拿了巾帕为她擦头发。

“也不怕着凉。”他嗔怪一句,“这么不爱惜身子,吃多少药也调理不好,还是打算长长久久做个药罐子?”

她笑了,双臂自然地攀上他的脖颈,婉转的说,“不是有你么?就知道你会心疼我,一定不舍得看我一身狼狈站在风口里。”

原来是故意的,她在享受他的照料,却不知道他心里苦闷,他刻意掩饰酸楚,咬牙忍耐,这会儿连牙根都是酸的。

可以质问,更可以迂回套出她的话,他有很多手段可以用在她身上,足以让她防不胜防、溃不成军。

然后有什么意义呢?结果无非两败俱伤。她承认了,他的心会比现在疼痛一万倍,全是谎言的生活里,他做好了准备迎接伤害,却没有做好准备去伤害她。

气闷已极,他从来没这么举棋不定,又怅然若失。谁教先爱上的那个人是他,他被她牵着全部感情,如同一个不知所措的傀儡人偶,居然连直面的勇气都没有。也许她有不同于贺兰韵的想法,她只是惧怕陷得太深无力抽身,惧怕留下一个牵绊,倘若是这样,他虽不认同,但仍然愿意理解。

可惜一切都是揣测,他是傲岸的人,他的骄傲不允许开诚布公的直问,话出口的的一刻,他的尊严也会荡然无存。

凝目看着她,她的脸近在咫尺。明明触手可及,却遥远的如同隔了几世,室远人迩,各怀心思,原来不过如此。

偏偏那丰润的红唇并不安分,一时微张,一时又向上翘起,弧线美好而诱人。像最盛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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