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应证据确凿, 三堂会审很顺利, 苏重林自己也干脆利落地把应该认的都认了, 倒也没受什么苦楚。只是监牢这种地方, 总归是免不了这些。

于是在听到门外第一声响的时候，苏重林还未睁开眼睛, 第一时间便是拢好衣服掩好身上的伤痕。

这里必定会很暗, 苏重峰早有准备，一进门便点了灯盏, 很快，便亮了起来。

起先是灰白的墙壁、然后是满室的枯草，在之后便是随意搭成的小塌，一应闯入眼帘。苏重林就坐在榻上, 倚着墙壁，看见是他，脸上有些惊讶，往直坐了，又偏过头去，明显是什么都不想说的意思。

他只穿着一身里衣，本就单薄，如今愈发显得有几分消瘦。苏重峰也不是没有想过, 只是眼下见了, 总归是有些不忍。

兄弟二人一站一坐，谁也没有说话。

过了一会儿，苏重峰捏着药膏躬下身, 又扯了干净的布巾出来。

这里逼兀又狭小，躲的话又碍不开脸面。苏重林坐在原地没动，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人是来送伤药的。

还不止。

他只怔了一会儿，便发现胳膊被扯过去，袖子被撩开。紧接着，伤口被简单清理过，苏重峰竟是在给他上药。

这药平日里有股淡淡的香，然而在此时此刻，整个监牢似乎都被这浓郁的气味给充斥了。

苏重林有些忘了挣扎，直到药膏被抹匀，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“你要做什么？”

被质问的人丝毫不为所动，涂好了一道又换另一道，末了把外袍脱下来，朝着他身上披，“先回家，有什么事回去再说。”

“回家？”苏重林自是更加疑惑，有一瞬甚至不知该如何如何动作。

大概有一刻，他才回过神来，讪笑道，“花这个钱做什么，你不是早盼望我如此的吗？再者，我也确实做错了事！”

“你胡说什么！”苏重峰给气笑了，只是这人还伤着，帮他扯衣服也不好下重手。

“这钱大半是你姐出的，我基本没有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当年事关那个姑娘，确实是我不对，可眼下却是你不对了。”

“那件事不许你再提。”莫名其妙了这么久，苏重林眼下忽地一下就被点着了。

“算了，不提，总之之后有很长的时间可供你反省。”苏重峰索性作罢，两人四目相对之际，简直有一串火花蹦出来。

“事关他们，确实是我不对。”

苏重峰拉着人往外走，猝不及防等到了这样的一句。有段时间没有好好说话，他都险些忘了，这个弟弟就是这样的。错就是错，对就是对，不管是落到如何的下乘，都不会让自己落到尘埃里去。

“嗯，至于那件事，往后再说吧，其实我也后悔了。”苏重峰怔了一下，还是很快反应过来。

苏重林倒是一颤，扭身去熄烛火，回来的时候没说话，但是在昏暗的走廊里，他抽泣的声音还是有些掩不住。

两人再也没什么多余的言语，乘上马车，就这样回家了。

（全文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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